“小并大、短变长、坡改梯、弯取直”,目前已改造农田约1500万亩。《经济参考报》记者在产粮大省安徽多地蹲点调研发现,为破除耕地零碎这一掣肘,一些地方在尊重农民意愿的基础上,探索一户一块田、一村一块田、一村两作区等方式,推进“小田变大田”改革试点,多种形式实现规模化种粮、机械化种粮、优质粮生产。接受采访的基层干部和农户表示,改革促进了集约化生产,促进了农产品增收,但推广这项改革试点仍面临一些难题,有待强化顶层设计,完善配套措施为其“护航”。
2月15日在安徽省芜湖市鸠江区沈巷镇拍摄的“小并大”后的农田。新华社记者 杜宇 摄
“三招”应对耕地零碎掣肘
《经济参考报》记者在安徽一些农村走访看到,曾经的细碎小田正逐步变成方正大田。
据基层干部和农民介绍,随着土地流转的推行,点多面广的小田制约机械化生产,影响规模经营。马鞍山市地处长江丘陵地带,以前平均地块面积仅1.3亩。该市含山县种粮大户付正前流转土地约1500亩,他回忆称,“刚流转土地时,田块零碎,拖拉机进不去,化肥卸在路边,得人工扛到田头,收割机在田里转不开,几乎无法机械化耕作。”与付正前有着一样“遭遇”的种粮户不在少数。
为了应对耕地零碎给规模经营带来的掣肘,安徽部分粮食主产县坚持问题导向,探索推进“小田变大田”改革试点,力争多种粮、种好粮。安徽省农业农村厅数据显示,安徽开展“小田变大田”改造,推动农田“小并大、短变长、坡改梯、弯取直”,目前已改造约1500万亩。《经济参考报》记者了解到,目前一些地方因地制宜探索了三种“小田变大田”实现形式。
第一种是一户一块田。在宿州市泗县大庄镇新集村,约9000块地块在2020年秋“变”成了2000余块地块,每户村民分属各处的多个田块,变成了集中于一处的“大块田”。据新集村党总支第一书记孙明章介绍,村委会先组织村民集资平整土地和修复涵渠等,让土地无优劣之分,再召开村民代表大会等会议,以第二轮土地承包时的亩数为基础,形成群众认可的土地调整方案,针对个性问题逐一协商解决。截至目前,泗县有117个村的36.2万亩地由“小”变“大”。
第二种是一村一块田。在淮北市濉溪县五沟镇庙前村,2021年这项改革试点更深一步,不再明确农户田块的具体位置,代之以“数字田块”。庙前村党总支书记张锋告诉《经济参考报》记者,该村各村民组重新丈量耕地、摸清地块底数、实有面积和道路、沟渠等情况,实行全村一块田。农户手中获得的田块数字即各户土地确权的法定承包面积,农户据此数据享受流转费和分红等集体经济收益。
第三种是一村两作区。亳州市蒙城县自2010年起就有群众自发开展土地互换,已有263个村开展户均一块田改革,占耕地总面积76.6%。蒙城县农业农村局党组成员冯怀宇说,在此基础上,2021年该县探索“一村两作区”模式,即全村耕地划分流转耕作区和自种耕作区,继续种地的农户在“自种区”经营,大户在“流转区”经营。
田块“变形”带来粮食生产新变
与以前耕地零碎相比,田块“变形”后,各地规模化、机械化种粮的人多了起来。在新集村,孙明章用两组数据展现了实施“一户一块田”后的变化:一是大户种植规模变大了,以前大户流转200亩地都比较困难,现在村里已有大户流转了700亩地。二是社会化服务商竞价服务新集村的村民,“搞农业社会化服务的争抢着把农机开到村里,打药成本从每亩15元降至10元。”
《经济参考报》记者采访了解到,新集村大户朱昌成在村里流转了约150亩耕地种粮,与之前相比,效益明显增加。“现在土地整齐划一,全程机械化种植,单人工费这一项就比以前少了三到五成。”他深有感触地说,农田基础设施完善,涝能排、旱能浇,种地更方便了。
在冯怀宇看来,这项改革,一方面,增强了农业适度规模经营动能,截至去年下半年,全县适度规模经营面积达126.33万亩、占比58.4%,比改革前提高约28.3%。另一方面,加快了机械强农进程,全县主要农作物耕种收综合机械化率达99.87%,全年缩减农时7天以上。
与此同时,种植高附加值的优质粮的人也多了。含山县人民政府副县长马恒生说,含山县依托“小田变大田”改革试点,在种粮大户中推广单品种植,培育公共品牌“含山大米”,提升粮食产业发展水平。付正前说,种县里推荐的品种,每斤加价0.1元收购,一亩地就能多挣超100元。
《经济参考报》记者在庙前村了解到,该村将可流转耕地交由中化现代农业安徽有限公司经营,这家公司将9000余亩耕地分包给11位种粮大户,耕种管收等按照公司要求开展标准化种植。“以前全村有20多个小麦品种,现在只有1个品种,这样有助于提升粮食品质,还可以增加种粮效益。”张锋说。
改革既提高了粮食附加值,也提高了农民的种粮效益。截至2022年,蒙城县优质小麦已经发展到165万亩、占比85%;种植订单优质专用粮食70万亩,每斤高出市场价5分钱以上;发展上海市外蔬菜主供应基地10万亩、稻渔综合种养8.6万亩,创建“一村一品”示范村103个。
强化顶层设计稳慎推广
《经济参考报》记者走访了解到,改革试点还带来其他成效,比如,减少了矛盾纠纷。多位干部介绍,过去有的家庭承包地要与6户以上相邻,推进改革后最多与2户相邻,地块四至清晰,避免了用水、用肥、用药等矛盾,从源头上预防了农户之间承包地纠纷。
但也有部分基层干部和群众坦言,尽管“小田变大田”改革试点取得初步成效,但要由点及面、大范围推广,还需从制度层面强化顶层设计,逐步解决基层推进中遇到的现实困难。比如,要建章立制解决历史遗留问题。
受访的基层农业农村部门干部反映,有的农户过去通过填沟埋渠、开垦“三边四荒”等方式增加了耕种面积,现在推行“小田变大田”时往往不愿意重新分配土地。与此同时,因这项改革试点涉及面广、历史遗留问题不少,少数干部存在畏难情绪,导致部分地方推进改革试点存在困难。为此,建议强化顶层设计,既保持历史耐心,又发挥历史主动,通过建章立制,设立符合基层实际的操作规则,建立科学合理的奖惩机制,解决历史遗留问题。
同时,要完善配套措施为改革试点“护航”。多位基层干部表示,后续配套措施滞后也是改革试点中遇到的“头疼事”。比如,互换后土地需要重新测量定界、颁发证书,由于多重原因,容易导致土地确权纠纷。同时,一些地方在推行“确权不确地”的“数字田块”时,往往政策依据不明晰,不利于工作开展。
“针对试点中遇到的瓶颈,应在充分调研的基础上,尽快出台鼓励引导政策。”蒙城县小辛集乡党委书记张朝阳等建议,在充分尊重农民意愿、保证农民承包地亩数不变情况下,稳慎推进“小田变大田”,促进规模经营,并加快发展农业生产性服务业,促进多种粮、种好粮。